1947年2月,天空。蓝天。白云。一架国民党军飞机在空中穿云破雾,由济南飞向青岛。青岛港。一艘大轮船汽笛长鸣,铁锚渐渐出水,即将起航。
在轮船即将停止乘客登轮的最后时刻,一辆美式吉普载着韩练成、张保祥急驶而来,到码头停下。在身穿少将军装的屈伸护送下,韩、张两人急匆匆登上了轮船。
舷梯收拢,轮船徐徐离岸。屈伸在岸上向韩练成不断挥手送行。
天空中飞来一架飞机,在上空盘旋后降落。韩练成在船上举目张望,轻声说道:“王耀武,你迟了一步。”
上海。轮船徐徐驶进黄浦江,在外滩码头停靠。码头上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上船下船的,做小生意的,热闹非凡。
韩练成、张保祥走下轮船舷梯,混杂在人流中,走出码头,在大街上叫了一部出租汽车,直奔白崇禧在上海的公馆。
韩练成乘坐的出租车在花园别墅门口停下。韩练成按响门铃。一位老年门卫出来开门,见是韩练成,大感意外,吃惊地说:“韩军长,你还活着?”
韩练成一笑,拍拍胸脯,说:“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白先生在家吗?”
老年门卫边给韩开门,边说:“白先生在南京。这里只有白师母一个人。”他领着韩练成来到了客厅。
白崇禧夫人来到了客厅,韩练成、张保祥连忙起身相迎。韩趋前几步,向白夫人问好。
白崇禧夫人问韩练成:“韩军长从哪里来?”
韩练成:“我是从山东解放军的巢穴逃出来的。亏得我这位侄子带的路。他叫王忠杰,是我义兄的儿子。没有他们母子鼎力相助,我早没命了。”
白夫人:“白先生的外甥(海)竟强,被解放军抓去了。白先生得知后,一下子老了十岁。后来有电报来,说他还活着,还受到了优待。陈毅还接见了他,请他喝了酒,吃了饭,蛮客气的。”
韩练成:“我跟海师长不一样。我没有被解放军抓住。我是冒着生命危险逃出来的。”
白夫人:“那你想见见白先生?”
韩练成:“是的,我急需晋见白长官,当面向他禀报一切。”
白夫人:“也好,我替你打个电话给他。”
她边说边在客厅里打电话:“健生吗……嗯……韩练成将军从解放军那儿逃出来了……对……他现在在我们家里……噢,知道了!”
她放下电话,说:“白先生让你今天就去南京。”
火车在南京下关车站徐徐进站。停下。乘客纷纷出站。
韩练成和张保祥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出车站。一辆小轿车已停在出站口。一位上尉军官见了韩练成,向他敬礼,说:“军长,汪夫人在家等你。”
他姓莫,是住在韩练成家里的副官。
韩练成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和张保祥一起坐进汽车。
小轿车开抵一幢花园洋房前。一个国民党士兵打开大门,小轿车开进院子。一位40岁左右的女人——韩练成夫人汪啸云,已在院子里迎候多时。
她和韩深情拥抱,关爱地轻声问:“身体还好吧?”
韩练成:“还好。”他招呼跟在身后的张保祥说:“过来,这位是你的七婶。”
张保祥装得愣头愣脑地向汪啸云行了一个大鞠躬礼,喊了声:“七婶。”
汪啸云满腹狐疑,轻声问:“他是谁?哪里来的这么个侄子?”
韩练成也轻声地说:“说来话长,以后你会知道的。”
韩练成和张保祥在客厅里坐定。汪啸云命女佣人去厨房张罗饭菜。
韩练成拿起电话机拨号,接通后说:“是白公馆吗?我是韩军长……对……请白部长讲话。”
白公馆客厅。白崇禧在接电话:“韩军长……你回来了……很好,很好!我上午要去开会……对,你在家里等着,听候我的通知。”
韩练成放下电话机,陷入了沉思:自己下一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凶吉祸福?
汪啸云指挥仆人摆好饭菜。韩练成和张保祥用餐。这时,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恭立客厅,既是来向韩练成请安,又静候指派。
韩练成吃完饭,环视全客厅,说:“你们都辛苦了!我从前方回来,带来了一位客人,现在向大家介绍一下。”
他让张保祥站起身来,张向全场人又行了一个大鞠躬礼。
韩练成说:“他名叫王忠杰。他的父亲是我20年前在山东驻军时,结拜的大哥。这次我在山东莱芜战败,差一点儿丢了性命。幸亏他母子古道热肠,冒着生命危险隐匿了我。这位机敏的侄子又领着我翻山越水,使我能安然回来。他们母子的侠肝义胆,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这次,他母亲嘱我替他在南京谋个一官半职,以安慰他父亲在天之灵。今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人,就像我的亲侄子一样,你们大家都叫他王大少爷,知道了吗?”
众回答:“知道了。”
韩练成:“他年纪轻,刚从山东乡下来,不懂大城市的规矩,你们要多加照顾,知道吗?”
众人又齐声回答:“知道了。”
韩练成对张保祥介绍说:“这里都是我家里的人。”然后一一作了介绍:这位是莫副官,这位是邢副官,这位是司机谢师傅,这位是管家兼采办,这两位是佣人(女),这是勤务兵……厨房里还有一位大师傅,门口还有一个卫士……
张保祥一一施礼,心想:这个韩军长家里好气派,有这么多人为他服务,比我们司令员还阔气。
韩练成又吩咐妻子汪啸云:“给王大少爷在二楼安排一间卧室,要安静一些。过几天再安排他到附近的初中去借读借读,让他学点文化。”
一切安排完毕,韩练成和汪啸云来到二楼卧室。关上门后,韩轻声对汪说:“这个王忠杰是假的,真名叫张保祥,是陈毅派他掩护我回南京的。今后他就是我与共产党的联系人。”
汪啸云早在前些年就知道丈夫和董必武、王若飞、李克农等共产党领导人的秘密联系,还多次在家里宴请过李克农。李戏称她为“后勤部长”。
她得知张保祥的背景后,很理解地点点头,说:“你放心。”
韩练成诙谐地问汪:“你看我今天的戏演得像不像?”
汪啸云:“演得蛮像的。”
韩练成:“今后,你这个‘七婶’,也要演得跟真的一样。”
汪啸云:“好的。”
韩练成:“军统对我一直不放心。邢副官很可能就是军统安在我家里的眼线。我们一举一动都要十分小心。张保祥是个年轻的老特工,对敌斗争经验很丰富,人很忠诚可靠,但不大懂大城市里的一套,也不懂国民党里的一套,我不在家时,你要多多提醒他。你的情况我都跟他说了,他会听你话的。你们的戏也要演好。”
汪啸云:“好的,我会把这出戏演得惟妙惟肖。”
突然,床头电话铃响,韩练成拿起话筒:“是我……好的……好的……我准时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