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队第16次斩获农心杯冠军
《凰家看台》原创出品
作者|谢锐
2024年2月23日结束的第25届农心杯三国围棋擂台赛以韩国队夺冠、中国队位居亚军而终结，日本队第21次排名第三，再次最先出局。这是当今中日三国演弈的又一次常态性结果。
农心杯创办于2000年，以中日韩三国各派5名棋手轮流登台打擂的方式进行比赛，最终胜者夺冠，是世界上水平最高的围棋团体赛。至今，农心杯共举办25届，韩国16次夺冠、中国8次、日本1次。25届比赛，日本队共有21次垫底，已完全沦落为打酱油角色。
因农心杯是团体赛，三国选派的棋手均为一流精英，足以代表本国围棋界最高水准。本届农心杯，日本队虽最早出局，但由井山裕太九段、一力辽九段、芝野虎丸九段、许家元九段、余正麒八段组成的阵容却也集中了日本棋界最强棋士，他们分别是日本国内七个新闻棋战头衔获得者或挑战者。其中，井山裕太曾经是两次日本七大头衔战大满贯得主，一力辽和芝野虎丸分别是在位棋圣、名人。
然而，五人出战，却仅有日本队先锋许家元九段赢了韩国队先锋偰玹准八段一局，另四人一盘不胜即悉数出局。
日本围棋夕阳残照，无以逆转。多年前却也想不到如今是这幅光景。
20年前，日本围棋仍不失为三国演弈中强大的一足。2003年，日本围棋标志性人物赵治勋九段以47岁之龄，持外卡参加三星杯赛并最终夺冠；2005年，代表日本棋院参赛的客籍棋手张栩九段在当年LG杯世界棋王赛决赛中3比1战胜中国棋手俞斌九段，夺得他职业生涯唯一的世界冠军头衔。不过，这居然是日本棋手最后一次在世界大赛中夺冠。
◎日本队上次夺冠要追溯到2005年
19年来，世界围棋大赛此起彼伏，产生的世界围棋冠军多达73个，中韩棋手将其瓜分，日本棋手却颗粒无收。
日本围棋过往曾有无尽的辉煌，围棋被日本视为国技，各大新闻社竞相举办赛事，时至今日仍为七大新闻棋战的滥觞；职业棋士们对局众多，生活优裕，诞生出了类似“六大超一流”这样棋风各异、棋力高超的伟大棋士；棋圣战、名人战等两日制头衔战传统而华丽，即便是在今天，仍然保持其多年不变的定式，以确保其煌煌气度，哪怕孤芳自赏亦不改其贵族做派。
只是围棋不仅是艺术，亦为竞技。竞技即要分出胜负，这也注定了职业棋士只有不断地赢，其弈出的棋才能称之为艺术。
世界上第一个女子九段棋手芮乃伟说，当年独步天下的李昌镐九段下出的棋最有艺术，因为他总能赢。很多人觉得他的棋不好看，是因为看不懂，品不出来。
文化也好，竞技也罢，都有其生根发芽的经济土壤；为有源头，方有活水。日本围棋日渐没落的源头或许在于背后资金渐衰。
当年《读卖新闻》、《朝日新闻》、《每日新闻》等新闻社主办棋圣战、名人战、本因坊战，筑起日本棋战的根基，今天七大新闻棋战仍然存在，却纷纷缩水，不复昔日盛况。原来排名第三的本因坊战冠军奖金被腰斩，由曾经的3200万日元降至850万日元，决赛由两日制七番棋也改为一日制五番棋；十段战冠军奖金亦由1400万日元降至700万日元，由原来的第四棋战沦为垫底的第七棋战。
◎日本主将井山裕太在比赛中
上世纪电器、汽车行业为日本经济腾飞注入强大动力，NEC、富士通等以生产电子产品著称的公司相继冠名赞助中日围棋擂台赛、富士通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等赛事，并因此获得丰厚品牌回报。尤其是NEC，因为赞助主办中日围棋擂台赛，在中国销量剧增。
2002年，丰田公司不再赞助足球赛，转而冠名主办丰田杯世界围棋王座战，冠军奖金高达3000万日元，外加一辆最新款丰田轿车。然而比赛仅仅举办四届，便于2009年终止，没了后续。
自此，日本公司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世界围棋大赛冠名赞助者的名单中。
如今日本棋手每年不断前往中国和韩国参加各项赛事，却不见中韩棋手赴日参赛，因为日本再未举办过类似于富士通杯、丰田杯这样的世界围棋大赛。
裹足不前的同时，日本围棋多年积累下来的大量老辈棋手亦成为前行掣肘。日本初段至九段形成倒金字塔状，目前现役九段多达82人，而初段仅有23人。九段享受大量的对局费和津贴，退役亦依据年限拥有不等补偿，此等皆让日本棋院负重前行。
2004年，时任日本棋院理事长的加藤正夫仅仅是取消升段赛，为的是节省一笔对局费，即招致大面积的反对。后在任上英年早逝，壮志未酬。
当然，如果NEC、富士通、丰田这些大公司持续不断地为棋界输出赞助款的话，棋界这些细枝末节的开支大可忽略不计。然而，事实是，日本棋院多年赤字而不得化解，甚而有了卖掉位于黄金地段的日本棋院去租房子办公一说。
在这样捉襟见肘的背景下，指望有新生力量源源不断涌入棋界无异于缘木求鱼。
过去日本围棋鼎盛时，有“每届棋圣战结束后就会产生一大拨棋迷”之说，是因为棋圣战冠军奖金高达4500万日元，加上直接进入其它棋战本赛的各类衍生收益，足有亿元之获，吸引力杠杠的。如今各项棋赛纷纷“节流”，就连过去高高在上的《读卖新闻》主办的棋圣战也开始了“降薪”，棋界肃杀气氛难挽。
日本围棋没有等级分排名，七大新闻棋战冠军由一力辽九段、芝野虎丸九段、井山裕太九段三人瓜分，但三人分别为80后和90后，并无一位00后。相反，中国围棋界等级分前十名中，00后棋手共有2人；韩国排名第一的世界大赛六冠王申真谞九段，亦为00后。
两年前，日本《产经新闻》刊登了一篇日本将棋、围棋人口调查的文章，文中披露，日本将棋人口为530万，围棋人口为180万，这与日本围棋全盛期千万围棋人口相比，已减少了五分之四还要多；比起2012年400万围棋人口，也减少了一半多。
◎日本围棋人口骤降
日本将棋人口何以远远多于围棋，是因其“含金量”超过围棋，且与2003年出生的藤井聪太横空出世密不可分。2020年夏天，年仅17岁的藤井聪太夺得棋圣头衔，接着又获得王位头衔，成为双冠王，进入顶级棋手的行列。2021年秋天还获得睿王头衔，成为三冠王，从而在将棋界掀起一场青春风暴。
日本围棋界为何诞生不出藤井聪太这样的天才棋手？原因也简单，日本将棋是内娱项目，而围棋却要大开门户与中韩相争，在围棋厚度和锐度分别远逊于中韩的现实处境中，藤井聪太似的天才即便是在日本崭露头角，也会被中韩年轻棋手扼杀。
更何况，围棋天才也需要有相应的成长土壤。日本女子天才棋手仲邑菫三段生于围棋世家，父亲是仲邑信也九段，母亲是女子业余高手，她本人含着金钥匙长大，9岁时定段，14岁时加冕女流棋圣头衔，为日本女子棋界未来女星。然而，从2024年3月开始，仲邑菫离开日本棋界，投身于韩国，形成一股逆流。
多少年来，都是中韩棋手申请加入日本棋院，成为日本客座棋士，时光推进至2024年，却赫然出现了土生土长的日本棋手申请加入韩国棋院的逆行者。这一刻，当时特批其通过英才计划定段的日本棋院理事长小林觉内心肯定百感交集，但他也不忍阻挡。
中韩两国的围棋经济显然势头更猛，当今定期举办的世界围棋大赛都来自于中韩：应氏杯、春兰杯、三星杯、LG杯、Mlily梦百合杯、农心杯、烂柯杯，这些世界比赛与中韩两国的围棋联赛等一道，支撑起职业围棋大厦，继续吸引着年轻棋手的源源不断加入。
◎中国队上次农心杯夺冠还是4年前
不管是韩国连夺应氏杯、LG杯冠军和终结农心杯的申真谞九段，还是中国的三星杯、LG杯双冠王丁浩九段，他们都是00后。中韩围棋能相互抗衡，能看到未来，也是因为有年轻一代的竞争。当日本棋界还在指望80后井山裕太在农心杯赛中继续创佳绩之时，三方的差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2006年以来，中韩两国瓜分了所有世界大赛冠军，分别获得了44个和29个世界冠军。疫情结束后，2023年至2024年共产生LG杯、春兰杯、烂柯杯、应氏杯、三星杯六个世界冠军，中韩3比3平分秋色。即将举行的第五届MLily梦百合杯决赛将在两位中国棋手之间进行，中国棋手夺得的世界冠军数还稍占上风。
刚刚结束的农心杯三国围棋擂台赛，韩国队凭借申真谞九段一己之力6连胜夺冠，自2021年以来已是四连冠。看似韩国后来居上，遥遥领先，但放到十年时间来看，却是中国队6比5领先，2014年至2017年中国队也有过四连冠，可见整体来看，中韩仍然是五五开态势。
